牙疼不是病……


晏无师隐隐觉得牙疼,越来越疼,疼了一宿。

他很笃定,是凤霄在咒他。

晏宗主揣摩出一个道理:想见一个人,就应该立刻去见,比如对阿峤;想揍一个人,也要马不停蹄不远万里去揍,比如对凤霄。

不然就会牙疼。

 

凤霄无非是念叨了几句,老男人头发白了,之类之类。

他说的本来也都是大实话。

晏无师这个年纪确实不算小了,这个年纪得这个毛病,算是他骨骼清奇。

倘若时光流逝一千多年以后,事情会变得很简单:上麻药,拔智齿。

武功再高,也挡不住有人五十多岁长智齿。

一长长俩,两边各一,一上一下,各不搭理。

 

晏无师托着已经肿起来的腮帮子,喝了两碗药,左半边脸麻麻地不听使唤,右半边脸一时不察还漏了半口药。沈峤瞧见他这模样觉得甚是凄惨,他便是从前脑袋开裂也没有这般柔弱:牙疼的时候,眼睛会不受控制地闪着莹莹泪光。

沈峤左看右看,本着一片好心好意,好言好语说了句:“你,要不要把眼泪擦一擦?”

晏无师对着铜镜端详片刻,倒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:“还好,两边肿得一样的。”

沈峤呆了片刻,50岁长智齿已经很罕见了,为什么还要这么强迫症呢。

 

如此一日,晏无师终究吃不下饭了。

沈峤想来想去,找出了一套银针。

是的,玄都山沈掌教会扎针灸。玄都山不外传的除了秘方,还有经络腧穴学等等,只不过沈峤一般没有机会拿出来用罢了。

方剂都试过了,那就试试扎针吧。沈峤有把握至少能止个痛消个肿,晚上能安然入睡。

可谁知晏无师不肯,他硬是从肿得都快透亮的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:“无妨。”

沈峤不知道他为何不肯,思量一番,便将自己外袍、里衣逐一除去,与晏无师道:“你看着我。”

晏无师眼睛都直了。

沈道长这是要以身饲魔与他清热去毒消肿败火吗?

 

晏宗主睁大了眼,看着沈峤自己给自己扎了几针,又一一取出。

沈峤披上外袍,再次劝说:“我没骗你,这个我会。”

还凑过来给晏无师看:“针眼也就这么一点,我下手,你放心。”

晏无师不无可惜地摸摸他皮肉,这沈道长真是暴殄天物,长这么好不是用来做针灸演示的!

 

已经痛到无法言语,晏无师只能用手比划比划,沈峤好歹明白了:脸肿没关系,戴上女子的幂笠就好。

沈峤疑惑:“可是,我们又不要出门,戴那个做什么?”

晏无师又比划了一阵,沈峤更疑惑了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还是用纸笔写下来吧。”

晏无师写:要阿峤亲亲才能好。

 

沈峤又好气又好笑,半是心疼半是认真地说:“你莫要再胡闹,不过是扎两针,消了肿,再喝点药,便会好了。”

晏无师依旧摇头。

沈峤哄小孩一般:“你若还不肯,我就要点你的穴了。”

晏无师一挑眉,写了几个字:“你点不到我。”

沈峤:…………这个时候有必要显你能耐吗。

沈峤叹气:“罢了,你说的也是,你若不肯,我又怎么能点住你呢。”

看晏无师痛得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得意的样子,沈峤又叹口气道:“我倒希望,这时候你还能变成谢陵,他能乖乖听我的话,能让我将你治好。你这样,我实在心疼。”

 

晏无师咬了咬已经浮肿一片的牙点了头。

可是沈峤手刚伸过去,他就躲了;沈峤再试,他又躲。如此反复,沈峤终于忍无可忍,还是点住了他的穴位,将这人定住了。

晏无师眼睛里不仅有泪水,还有说不出的异样神色。

沈峤想到一种可能,虽觉不可思议,还是问了:“你…你是害怕扎针吗?”

晏无师已经被他点住穴位动弹不得,含含糊糊一声“嗯”,算作回答了。

 

并非害怕,只是不愿。个中缘由,只看晏宗主愿不愿意讲了。

很明显,他现在即使愿意讲,也没法讲。

沈峤并未追问,只是温柔地笑了。他寻摸着下针的部位,轻声道:“没什么,怕扎针的人多了去了,师尊教我的时候,我也不敢扎他,怕扎自己和怕扎别人,本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
说完捧住晏无师的脸让他看自己,“你也怕,我也怕,所以,我们都是一样的。”

晏无师正感慨阿峤什么时候学会了自己的逻辑,这两者哪里一样了,沈峤吧唧亲了他一口。

晏无师尚未来得及反应,沈峤手上的针就扎了进去。

 

 

晏无师:我就说嘛,牙疼不是病,只要阿峤亲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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